红砖瓦房,晒得掉漆黑色铁门,脑海中无数被刻意遗忘的记忆一点点复苏。在家休养的日子枯燥又规律,每天坐在摇晃的自行车上,怀里抱着父母花了“大价钱”托人买来的消炎药,伴随哐当哐当火车声去狭小拥挤诊所输液,在大大小小孩子尖叫哭泣中度过漫长的半天。

    偶尔客串一下小保姆,躺在床上充当大型拦路器,防止一岁半的弟弟滚下床。比较惊险的大概就是一胡同的婶子,阿姨,左手一把扫把,右手一麻袋,背上一铲子,组团去铁道沿线扫散落的煤渣。

    张露晞很想硬气去跟她妈说,这样犯法不说受着累还不安全,为了打几块蜂窝煤不至于。这个钱她出了直接去买煤。翻遍全身上下四个兜,最后,手里握着5毛钱傻愣在原地,唉,在老妈催促声中扛起压炉子用的小铲子跟在队尾,夕阳下张露晞的五短身材,伴随细细碎碎的絮叨声,莫名沧桑。若此时有人靠近便能听见“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我还是个孩子,劳其筋骨,我做不了主,饿其体肤,爱国,敬业,民主,和谐。。。。。。”

    惊险恍惚过了一个月,右眼疤痕脱落后是意料之中的黑色,随后与记忆中相似却又存在细微差别,接到班主任若课程跟得上便不需要留级的通知,意料之外则是需要去参加一次期末考试。

    张露晞不可避免想到十几年后老师们的教学态度,“果然现在的老师勤恳朴实”

    按照门口仅有的指示牌上下转了好几圈,终于找到五年二班,进入刷着绿白相间墙漆的教室。

    有些怀念坐在木质方条板凳上,盯着掀盖式书桌桌面上稚嫩涂抹各式各样刻画。

    邻桌坐着一个蓝色棉袄的小男孩,珍惜捏着一片油汪汪红彤彤的辣条放进嘴里,吸溜一会拿出来翻个面再吸溜一遍。最后辣条都开始膨胀泛白,小男孩辣的鼻涕横流依旧舍不得吃进嘴里。

    张露晞艰难移开了视线,窗缝寒风吹过打了个寒颤,惊悚回想着“我小时候,应该没这么干过吧?”

    上午语文数学两科,下午考英语和自然科学期末考试一天便结束了,收拾好东西她觉得除了数学,其他应该都没有问题,尤其是英语,后世幼儿英语的题目。

    质疑英语水平的张露晞一时忘记了,冀省去年才新增了英语这一科目,因与拼音相似的26个字母大多数人经常混淆。

    一身轻松回了家,吃饭时老妈问了一嘴“考的怎么样?要不要蹲级一年”

    “应该没什么问题,试卷都答上了”

    “哦,多看看书,你爸我俩明天赶集去了,早上把饭给你焖好了,你中午自己热热,晚上回来晚,就带着你小弟去爷爷家吃”

    老妈噼里啪啦说完,端着碗筷起身去了厨房,张露晞完全插不上话,咽下没说出来的后半句“数学可能不太好!恍惚想着她妈原来性格这么雷厉风行的嘛?”

    躺在炕上张露晞突然发现虽然多了几十年的记忆,但是数学这个科目跟年纪好像没什么太大关系,该不会的依然不会,里什么学习如有神助一点没体现在她身上”

    明天起床再复习一次五年级例题好了,不能白活这么大,最次,嗯,先定个小目标,数学保持在六十分,应该不难吧,应该......

    漫天冰雪化为春水滋润万物,空濛春雨,桃树花苞初绽。县城喧闹起来,叫卖声,孩子嬉闹声,开学了。

    抱着散发墨香的课本,站在教室中间张露晞正努力将记忆中模糊的姓名与人对应起来,无果,鬼知道张三李四这名字是小学、初中、还是大学高中的。

    喧嚣的教室突然安静,果然娃娃脸戴着眼镜,一头卷发,外表温柔,一开口秒变严厉的班主任,米春花。出现在教室门口。对老师天然的敬畏感让大家瞬间安静,完全忘记是课间。

    “下节课按照考试成绩重新分桌,打了上课铃以后,男女各一排,在走廊等着,小声点!”

    张露晞?,米春花嘴里叫着名字,目光四下搜寻着记忆中整日低着头,刘海遮住眼睛内向寡言的女生。